最近跟一位知名奥数教练一起吃饭。这位教练从业十多年，带出过IMO国家集训队选手，清北学生更是不计其数了。他以前也教过小学奥数，所以看着一批一批小学牛娃们后来成长成为高中学霸。
我当然抓住这个机会不停地向他请教如何培养数学牛娃的问题。当得知我现在主要研究小学奥数以后，教练直接抛出了一个完全违反我认知的结论——
小学奥数顶尖牛娃，和最终高中奥数牛娃之间的关联性，远没有我想象中的大。
我本以为，现在的奥数培养领域那么卷、那么超前，小学牛娃常常在还没升入初中之前，就把初中甚至高中的数学都学完了，有的已经开始参加高中的奥数竞赛了。在这样的环境下，牛娃绝没有在小学背埋没的道理，应该都被大浪淘沙淘出来了。
但是从这位专业人士的眼光看，却不是那么回事。他举例说，大概十年前，他曾经教授某机构的小学集训队学生，大约30余人。以该机构的行业地位，可以认为在同一年级里，所有“市面上”的奥数牛娃都已经汇聚在此了。
随着时间推移，这一届学生早已全部升入大学。回过头统计，发现在当地后来进入高中数学联赛省队（这个成绩大多能进清北，至少也是C9）前后两届也是恰好30余人中，只有不到一半来自于小学奥数的牛娃群。
其余的竞赛选手称得上是“半路杀出的程咬金”，相当一部分小学没接触过奥数的孩子，初中才因为感兴趣而开始学习竞赛内容，最终弯道超车，取得了很好的成绩。
当然，其余没有在数学竞赛取得卓越成绩的小学奥数牛娃们，也全部进入了重点高中、名牌大学。只不过初高中竞赛成绩一般，或者主动放弃竞赛，转而追求综合成绩。娃还是牛娃，只是称不上顶尖的数学牛娃了。
我听到这个数据十分惊讶，自然就问起教练，到底是什么决定了一个孩子最后能不能成为数学牛娃？
原因并不是很多人会猜想的“小学奥数偏怪难，与真正的数学无关”。这群牛娃虽然是在小学崭露头角，但学习的内容早就不局限在小学奥数领域。他们和现在的小学牛娃们一样，小学就已经深入学习初高中的奥数，有明显的先发优势。
但最终能在数学竞赛上有所建树的数学娃，根据这位知名教练的总结，包含3个重要的特质。一些小学牛娃们正是因为缺乏这些特质（部分或全部），无法在数学竞赛上出成绩。
第一个特质是钻研难题的耐心和决心。
数学和其他大部分学科不一样（可能只有物理类似），钻研一个问题比涉猎并背诵100个问题，都更重要。数学竞赛尤为如此。以对数学竞赛生最有决定意义的高联省赛二试为例，共170分钟的考试时间，只做4道题。即便是高水平的学生，也总有一两道题需要苦思冥想一段时间，反复尝试才能解决。
所以，对于其他学科很实用的方法——做海量题目，遇到不会的就看答案、理解、记忆，然后继续下一道题下一张卷子——在数学学习上，可能就毫无意义了。如果缺乏这种攻破难题的韧劲，即便“看过”一百道题，在考场上也解不出一道来。
第二个特质有逻辑有条理的数学表达基本功。
很多小学聪明的孩子，遇到数学问题反应很快，答案也能够算对，但却没办法用严谨简洁的数学语言将自己的思路过程表达出来。
这种“数感”当然是好事，但随着年级提升，数学竞赛对扎实的数学语言表达、严谨的推理思考，要求就越来越高了。这时候，光靠“聪明劲儿”已经不够了。一方面题目靠瞪眼瞪不出来了，另一方面即便瞪出来，过程表达的扣分、漏分支漏情况的扣分，都会极大影响成绩。
这时候，思维更细腻、表达能力更强、学习习惯更好的孩子，优势就慢慢凸显出来了。他们不一定是遇到题目最快有思路、最快算出结果的那批人，但只要“会的就不丢分”，加上一步一个脚印，就能够越学越顺利。
第三个特质是抗挫折的能力。
数学竞赛也是一种竞赛，就跟体育竞技一样，在通向赢的道路上，一定会有无数次输的经历。小学的牛娃们习惯一骑绝尘、事事领先，形成的自信心本来是好事。但随着学习的深入，自然会遇到很多挫折——难题、竞赛失利、同伴反超等等。
这时候，强大的心态就非常重要了。很多孩子会在遇到挫折的时候放弃，转向综合成绩这些更容易的领域，不断地流失。相反，中流击水、砥砺前行的孩子，就在这种时候冒尖了。
虽然这位教练讲的是顶尖奥数竞赛领域的事，但听下来，对于所有有志于学好数学的孩子来说，也非常有参考价值。
首先是数学学习方法。学数学要慢，思考比解题更重要，质量比数学更重要。不要去背诵“大招”、“母题”之类的诀窍，自己想透一道题，那道题就是你的大招、你的母题。
其次是数学学习习惯。严谨的过程表达很重要，越到高中越重要，甚至比解出正确答案还重要。能写出漂亮的解题过程，本身就是一种很强的数学能力。
最后的抗挫折能力，当然是学习所有科目都必不可少的素养了。在我看来，小学还是得尽量往拔尖的方向学，这样哪怕受挫折也要趁早受挫折，要后退也是从顶级牛娃往普通学霸后退。要避免闭门造车，在班级里自以为很牛，到赛场上遛遛才崩溃的情形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