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候,他骑车带着我从家到少年宫,雪花飞舞,他卖力地蹬着脚踏板,自行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,我坐在后面搂着他的腰;
妈妈不在家,他担起了“大厨”的职责,炎热的夏天,他只身在厨房,汗流浃背,翻炒着……吃饭时,我们却没有交流;
高考那年,我心情焦虑,清晨梦醒的时候,他偎在床头为我扇着扇子,我假装翻身,眼泪在眼圈打转;
在外漂泊第一次领到工资,我在电话里说想请他吃饭,他沉默了一下:回家吧,好久不见。
他,是父亲。
佛洛伊德曾说,在孩提时期,我不能想象还有什么需要比父亲的保护更强烈。你是不是和我一样,从出生那一刻起,一直在父亲的保护下长成。
因为我们,他们才会成为父亲。每年生日、父亲节,我们都会含蓄地送上祝福,默默地描绘一下他在我们心中的样子。这些年,逐渐接受着他变老的事实,虽然他嘴上说着都挺好……
我们无法阻止时间的脚步,但我们却可以规划时间,留给我和他,我想紧紧握住我们的一切记忆,我害怕模糊,更怕忘记。
如果你和我一样,对父亲有着深刻的爱,请你一定不要错过这本中国台湾著名散文家蔡怡的《忘了我是谁》,书中她将陪伴提上日程,留哀凉于风雨中。
父母在,人生尚有来处,父母去,人生只剩归途。我们终将与深爱的人告别,但陪伴的时光永不褪色。接下来,让我们一起走进这本书。
失智的父亲是蔡怡书写的对象,看似一个人,实则写了无数人。虽仅一处、一室,但每一个人都会住进这个居所。它是衰老、它是失智、它是失能,它同时是劳务、是惨淡,更是孝心与慈悲。
父亲是辑一“说不完的冬话”男主角,开卷阅读,“老年照养”主题显而易见,难在蔡怡是女儿、是作者,难在它是缅怀,且是呼唤与重建,情节流动处,笑泪俱涌,有时候明明是在叙述一天的故事,可却连贯数十载。
01
小姐,谢谢你
在浴室里,父亲不是父亲。他几乎一夕之间不会走路,不肯洗澡,不让蔡怡碰他的身体。父亲的纸尿裤好沉重,而且热乎乎的,该是她准备替父亲洗澡的时刻。
洗澡前,要把父亲的衣服脱掉,带他去浴室,可一生都斯文有礼的父亲突然眼露凶光,张嘴用牙咬蔡怡刚伸出去要解开他纽扣的手,一辈子没打过儿女的他,此时用脚踢她的小腿和膝盖,她知道,父亲在保护最后一寸领土免于被羞辱。一个饱受失智折磨的父亲,每天还要面对这样的“凌迟”,蔡怡对此痛苦万分。
人生,本来就是一连串的告别与再见,但对失智病人与家属,这条告别之路,特别漫长。蔡怡不断上网搜索想要了解父亲脱序行为背后的原因。后来发现病人与周遭环境极度不信任时,会产生灾难式行为,他会误解别人的心意而强烈护卫自己,抵抗一切。
她突然懂了,要给父亲洗澡,先要赢得父亲的信任。
蔡怡不停地讲话,企图制造轻松氛围,然后慢慢引导父亲走入浴室。并不断地告诉父亲她爱他,用温和的语调报告她接下来的动作,父亲原本紧绷要抵御的躯体逐渐放松变软了,蔡怡这场洗澡硬仗不用打了,她赢了,赢得了父亲对她的信任。
原来,只要有爱,就没有羞辱。
把父亲洗的干干净净了送回他房间的床上,这时候,父亲突然大声地喊住蔡怡:“小姐,谢谢你啊!”他脸上,有满满的笑容。
他没有称她为女儿,他不认得她了。蔡怡深深地望向他,心里默默地对他说:“没关系,爸爸,我永远认得您!”
失智,失去辨识家属的能力,几十年亲密刹那间归零,让人啼笑皆非,更黯然神伤。但是蔡怡述说了她照料的耐心,还说明了,失智者失其生活,但固守灵魂。她做到了陪着他走进单纯的孩童般的世界,陪他一起疯,一起傻乐,一起经历哀伤的时刻。把他生命里最孤单无助的时刻过成最简单的快乐。
现实生活中层出不穷的挑战,往往由不得我们悲春伤秋,需要立刻收拾心情,冷静面对。“孝顺”这条路更加不例外。蔡怡写出不完美中的完美,不幸福中的幸福,看起来是一个别样的童话故事。
02
拿什么来抚慰故乡的父母
每一个子女都是父母手心里的宝,当父母老了,并不是每个子女都能付出同样的爱与心,懂得父母最后的挽留。《忘了我是谁》有一篇“留下来吧留下来吧”喊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期待。
儿子来看望父亲,失智的父亲此时还认得儿子,希望儿子晚上留下来同住,儿子却坚持离开了。老父亲一句句留下来吧,留下来吧,喊碎了人心。当儿子再次来看望父亲的时候,父亲已经遗忘,认不得儿子,当作是女儿家里来的客人。
读到这里,虽然有心酸,有无奈,蔡怡也在跟爸爸相处的过程中重新找到生活的平衡点,重新理解和认识父亲,把生命里原本破碎的日子过出了甜蜜的幸福味道。
年轻的时候,我们为了梦想来到大城市打拼努力,离开家;
年轻的时候,我们为了爱情追随另一半的脚步,离开家;
年轻的时候,我们为自己,为爱人……
我们是否想过停下脚步,拉一下父母的手,听一听他们内心的声音。
当爱的人都远离,当黄昏时刻的天地只剩下自己的时候,那种孤寂,岂止是一位年迈的老人的恐慌症候,该是世间所有人终将面对的悲凉吧。
人世间有些留得下来,有些留不下来。珍惜眼前,尽责尽孝,才是我们回馈父母最好的健康良药吧。
03
人生,不过一场胡说话,话说胡
蔡怡在回忆母亲去世前的情景,不禁让人深省。那时候,蔡怡的母亲重病在床,深深地望着相知相识快一甲子的父亲,喘着气说:“我们……的人生怎么走到这……步田地了啊?”
但是这时候,蔡怡的父亲已经被诊断出阿尔茨海默症(老年痴呆症),走入了谁也进不去的时空。
当听到这句话时,失智的父亲对病重的母亲如此沉重的悲叹,两眼茫然,无言以对。他是没听懂、无法回应、还是不知如何接招?(虽然他一辈子都学不会如何接应母亲每天丢出来的变化招)
蔡怡那一刻是惘然的。她不知该为谁——一个将清醒地离开,一个将糊涂地留下。到底哪一个更悲哀?答案,留给了自己,也留给了读者。
父亲每一天都在丢失记忆,一生那么多的记忆,曾经堆堆叠叠如繁花,如今花瓣一片片零落在时光里,直到花心那几片。他不记得蔡怡了,不记得和母亲最后的一刻时光。他经常说着听不懂的话,经常找不到回家的路,经常不记得蔡怡才说过的事情……这种哀凉,才是世间儿女共同的吧。
回到现实。我们常说,童年的时光是美好的,因为可以肆无忌惮,甚至胡说话,因为我们是孩子,谁会跟一个孩子认真计较呢?
人生轮回,大概就是如此,等我们老的那一天,我们依然可以肆无忌惮地胡说话,那时光也是美好的。只是那刻,但愿我们的记忆是有温度的。
或许,人生不过就是一场胡说话,话说胡罢了。
生命要有爱相伴,珍惜每一次相逢。在你忙碌的同时,记得常回家看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