导演: 十一 / 周帆
编剧: 逆光飞行
主演: 兔子 / 约翰牛 / 毛熊 / 鹰酱
类型: 动画
制片国家/地区: 中国大陆
语言: 汉语普通话
首播: 2015-11-06
季数: 全5季
集数: 64集
单集片长: 6分钟
又名: 那年那兔那些事儿
夏季午后,太阳毒辣辣的照着一望无际的玉米地,一颗颗粗壮的玉米将近两米高,从田间的小路往里探去,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见。
草丛里的蝈蝈和蟋蟀在烈日的炙烤下“唧唧唧”的叫个正欢,两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略显突兀的立在小路边上,一个绿色的军用水壶吊在车把上。
忽然有几颗玉米晃动了一下,接着传出玉米叶子被折断发出的清脆的嘎吱声,三个人影顺着田垄走了出来,每人怀抱着一大捆草,脸被遮住了。
三人把草堆在自行车旁,一屁股坐了上去,长长的松了一口气,拧开军用水壶,咕咚咕咚每人灌了几口,没有言语却又异常默契。汗水模糊了三位少年青春的面庞,衣服湿漉漉的全贴在身上,脸上、胳膊上依稀可以看到被玉米叶子划破的伤痕。
三人的身高非常形象的表明了他们的关系,是路生带着大妹红霞、小妹红娟,这是他们极其平常的一天,是假期或者周末的日常。
那年那兔那些事
茕茕白兔,东走西顾。衣不如新,人不如故
“小兔子乖乖,把门儿开开,快点儿开开,我要进来”,路生儿子两岁的时候就会唱这首儿歌了。
兔子,因其聪明、伶俐、可爱的形象,当仁不让的成为许多童话故事的主角,深受世界各地孩子的喜爱。在西欧,兔子象征了春天的复苏和新生命的诞生,由此产生了复活节兔的典故。在我国,兔子对应卯时,卯即“冒”,万物冒地而出,充满着无限生机。
这一天晚上,儿子躺在床上闹着让路生讲小白兔的故事,随着一段尘封的记忆慢慢被剥开,路生要讲述一段他与兔子之间不一样的故事。
一 兔倌上岗了
一夜之间,路生这个放羊娃就失业了。家里没有了羊,一下子冷清不少,路生放学回家后少了件正经事,多少有点不习惯呢,对家里来说则短了一条收入的来源。“寻思着再养点啥哩”,路生爹自言道,“赶明上集买俩猪仔中不中”,路生娘问。
村里人家大多养猪。路生记得,那时候都是大黑猪,能长到4、5百斤重,主要吃粉碎的玉米和草料以及剩菜剩饭。一户人家一般养1-2头,在院子里用旧砖头、水泥砌个猪圈,两头猪吃喝拉撒全在里面了。
时间一长,泥巴和猪粪混成淤泥一般,尤其是夏天一进院子就能闻到刺鼻的腥臭味,苍蝇蚊子满天飞。
一头猪大概要养2年,临近年关猪出栏的时候,村里的猪经纪会事先联系好镇上的屠户。猪经纪,得是村里能说会道,有点威望、会算账的文化人。
卖猪那天,猪经纪穿着干净衣裳天不亮就来到卖主家里,帮着主家两口子给猪捣鼓吃食。先喂干的玉米粒、玉米粉,拌上一大把盐,等猪吃得差不多的时候,再端一大盆温水饮下去。
约莫一两个小时,再这么吃喝一回,直到撑得走不动、喝不下为止,躺在猪圈角落里直哼哼。
8、9点钟,屠户赶着马车来到卖主家里,众邻居把快涨破肚皮的猪抬到地磅上,称重后按猪经纪谈好的价格一手付钱一手交猪。一头猪千把块钱,那可是大钱呢。
有的主家兴师动众,屠户走的时候,男人敲锣打鼓,女人念念有词,一路嘟囔着送到村口,大概意思就是让猪一路走好。这时候,屠户会把猪经纪拉到一边,递上一支烟,两人凑个火,塞给5块或者10块钱,俩人再窃窃私语一番。卖家猪圈空不了几天,猪经纪很快张罗着买个猪仔回来。
也许是觉得养猪时间太长,也许是觉得猪圈不干净,也许是看不上卖猪时为了多收三五斗而耍的小伎俩,或许是路生爹内心知识分子的一点偏见在作祟,最后家里没有养猪,以后也从来没有养过。
一天路生放学回来,发现红霞、红娟正围着个铁丝网笼子,路生走近发现是一对白兔子,像一大团棉花似得蜷缩在笼子里,厚厚的绒毛下两颗血红色的眼睛闪闪发光,鼻子下面是一张“丫”字形的三瓣嘴,两只长长的耳朵一直竖着不停地摆动。
原来,路生爹从县城大哥那里打听到,养长毛兔收入不错,骑车几十里路带回来一公一母两只兔子。从此,路生摇身一变,从放羊娃成了养兔倌,开始了十来年的兔子岁月。
二 新生的喜悦
养兔子,当时十里八乡仅此一家,路生觉得可神气了。可是羊可以带出去放,兔子却不行,倒不是怕它跑了。其实长毛兔跑的并不快,主要是体形太小了,“狡兔三窟”,要是钻进什么洞里肯定就找不着了。更重要的原因,村里家家养狗,一旦撒出去,还不三下五除二全给吃了,秋天里路生可没少见狗围猎野兔子的情形。
兔子得割草喂,而且对草的要求比羊精细多了,要鲜嫩又不能有露水,不然会拉肚子,草呢只吃有限的几种,其中最爱是苦菜。于是乎,一放学路生就挎上用柳枝编的小篮子,到田里割草、挖野菜。
在父子俩的精心照料下,两只兔子4个多月就长到了5、6斤重。一天傍晚,父亲拉着路生走到笼子前,那只母兔显得有点急躁,在笼子里转来转去,不断撕扯自己胸前和腹部的毛,同时衔一些吃剩的草根和毛堆在角落里。父亲说兔子要生了。
果然到了晚上8、9点钟,笼子里多出7只血红红的东西,拇指一般大小,全身无毛光溜溜的,手电筒一照就像透明了似得,能看清五脏六腑,连心脏的跳动都一清二楚。刚出生的兔子眼睛闭着,一边“叽叽”的轻声叫着,一边摸索着爬到母兔身下吃奶。不一会时间,小肚子就鼓了起来,吃下去的一团白白的奶透过肚皮清晰可见。
小兔子吃饱以后,路生爹担心母兔没有经验,生怕踩到小兔,就把一窝小兔放挪到一个小木箱里,里面放上棉花、麦秸秆和碎刨花。每天早、中、晚三次,都会把母兔拎到箱子里喂奶。
三天以后,小兔子身上长出一层白色绒毛,就像冬天里地上落的一层霜。两周的时候,毛长到了1厘米多,眼睛开始睁开,有的小兔子眼睛被脏东西黏上了一直睁不开,路生和妹妹就会涂上些红霉素眼膏,湿润一下慢慢的帮着把眼睛掰开。
从这时候起,小兔子开始蹦蹦跳跳,活泼可爱起来。兄妹三人经常把小兔子拿出来玩,父亲看到了总是让他们赶紧放回去,说母兔如果闻到小兔子身上陌生的气味,会拒绝喂奶甚至会撕咬小兔子的。
这种情况确实发生过,可兄妹三人自有办法,把母兔放箱子里,一人扶头,一人摁尾,还有一个人把小兔子放在奶嘴上,强行把奶给喂了。这样一来,路生爹不在家的时候,三人玩的更是肆无忌惮。满月的时候,小兔子体重达到一斤左右,已经可以咀嚼些青草了,再过几天慢慢就断奶了。
三 不是一个人在战斗
怪不得中、西方都把兔子视作复苏的象征,它的繁殖力是惊人的,尤其是和羊比。母兔六个月发育成熟,以后每个月可以生一窝,每胎6-10只比较常见,最多的时候有过16只,两年之内兔子的数量成几何级增长,眼看着快到50只了。小兔子的保育箱也做了七八个,箱子上都编了号,生怕喂奶的时候放错了。
集团军的战斗力是巨大的,路生的小篮子远远无法满足这几十张嘴的胃口了。红霞、红娟两个妹妹长大了,三人组成了割草小分队。
一到周末或者假期,兄妹三人骑着两辆自行车,路生载着红娟,红霞自己一辆,后座上绑两根绳子和三个大麻袋就出发了。三个风一样的少年,如同杰克投入到加勒比的怀抱,放肆而潇洒。
春天里,天气不冷不热,但割草是最困难的。一场春雨过后,庄稼开始返青,地里的小草刚刚冒芽,冬天储备的干草消耗殆尽,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。
三人要走很远的路,也割不了太多草,有时候就把麻袋整的蓬蓬松松的,回家以后赶紧给兔子喂草。兔子不会告状,父亲也从未责备,可路生心里还是觉得有亏欠。到了夏、秋天,情景就完全不同了。
一开始,他们会去村周围的庄稼地里。
像棉花、大豆、花生的田里是不行的,农村人对待自己的土地,如同照料儿女一般,每天锄地拔草,就像给女儿梳洗打扮,甚至于熟悉每一个秧苗,田里除了禾苗一点杂草也没有。谁家的田里长了草,左邻右舍田埂挨着田埂,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。
只有像玉米这样的植物,又高又密在里面劳作不方便,而且一旦长势超过1米,占据了阳光雨露的优势,即便下面有草也不影响收成。密不透风的玉米田,三兄妹蹲在下面每人一陇,像理发一样并排往前推,割的草一把一把的放在身后。
大概两个小时,感觉割的差不多了,三人开始把身后的草捡起来抱着往外走。玉米叶子边缘有刺,三人往外走的时候总会闭上眼睛,完全顺着田垄的方向凭着感觉走,胳膊上、腿上、脸上总会有划伤,今天结痂了,明天又添新的伤口。
往返几次直到外面成了一个高高的草堆,路生开始往麻袋里装草,红霞、红娟撑着袋口,路生边装边用脚往里踩,有时还会让红娟站到麻袋里,直到全部装进去,麻袋也变得圆滚滚的竖立着。
到后来,他们会去远一点的水渠。离家1公里多的地方有一条深深的水渠,大多数时间河床是干涸的,由于处在几个村子的中央,一般放羊走不了这么远,水渠里的草很高、很茂盛。只不过经常会有蛇出没,路生并不怕蛇,但总不愿意招惹它。他会找个长点的树枝,在草丛里四下怕打,尽量声响大一些,把蛇呀、青蛙啊吓走。
在这样的地方割草非常快,但有一个麻烦,水渠的坡又陡又高,麻袋装满以后,有五十斤左右,路生一个人是搬不上去的,两个妹妹也抬不上来。
他们想了一个注意,一个人四肢着地,另外两个人抬起麻袋放在他的背上。两边的人扶着,中间的人沿着坡慢慢往上爬,他们还给中间的人起了一个十分形象的名字:当牛做马,每天他们三个都要选出一个牛马驮麻袋。
时间长了才发现,其实两边扶着的人不仅需要力气,还需要技术和平衡,中间趴着的人其实只要闷头往上爬就是了。如果掌控不好,有时快到上面的时候,麻袋从背上滑下来,顺着坡又滚到下面,前功尽弃了。试来试去,好像大妹红霞做马再合适不过了。
再后来,他们会去更远的黄河边上。骑自行车翻过黄河大堤,再有7、8里路程就来到河边。每年汛期以后,河水慢慢退下去,岸边的庄稼大多都淹死了,河滩上长满一人多高的草,经常会有人拿着猎枪打兔子。在这种地方割草,工具都升级了,不用铲子,改用镰刀了。
休息的时候,路生会一个人走到河岸边,看着混黄的河水打着漩涡向东流去,河面上还有几只摆渡的木船,冒着黑烟往返于河两岸,对面就是河南。路生不曾料到,几年以后会到这个即熟悉又陌生的省份替人考上一把。
秋收之后,路生爹农活不忙了,也会赶着一辆马车,和他们一起割草,满满一车拉回去晾干,储存起来作为兔子冬天的口粮。这时候,三兄妹总会异常的兴奋,回家路上他们三人躺在草堆上,随着马车晃悠悠的,从村子里走过感觉特别神气。
这种惬意的四人时刻总是很少,大多数都是三人骑自行车回来。红霞载着一个麻袋,路生车后座左右各绑一个,前面的大梁上坐着红娟。
眼看着日头渐渐的向西边落下,阳光不再炙烤变的温和起来,桔黄色的光线洒在他们的背上,脸上的汗渍、身上的衣服也都晾干了,留下一道道土黄色的痕迹。家中,几十只饥肠辘辘的生命正在翘首期盼,准备好饭菜的母亲抬头望着村口,都在等他们回来。
四 瘟疫来了
队伍越发壮大,几个笼舍拥挤不堪。路生爹拉来了邻居盖房子剩下的砖头,半车沙子水泥,十几根手腕粗细的椽子。靠着西屋的外墙,路生爹两天时间盖了一座南向的、两层的兔舍,上下各10个隔间。每一层的顶上铺了红瓦,底部是隔空的椽子,竹子钉的上掀式的小门。兔子的粪便从椽子的缝隙里落到倾斜的红瓦上,最后滚落到地上,很方便打扫。
兔子全部搬进了新家,每个隔间容纳两只。红娟打趣的跟爹说:“你看兔子都住上楼房了,啥时候咱也盖新房啊,到时候就不用担心漏雨了,我还要在门口挂上曹府两个大字”。
貌似进展顺利,可事情总比想象中复杂。过了正月进入春天的节奏,温度开始回升,细菌、病毒也活跃起来了。
一切来得那么突然,头天晚上好端端的,第二天一早有几只兔子精神萎靡,停止进食,不断的拉出黄色的水,并迅速的消瘦,两天开始死亡,而且数量还在蔓延,一时间路生爹也是手足无措。这场流行性的肠炎和痢疾,一周之内损失了将近20只兔子,笼舍一下子空出好几间。
因为是消化系统的疾病,兔子本身的肉并没有问题,当然是舍不得扔了。
路生很快练就了一手剥兔子的好手艺,一把小刀从腹部纵向切开,力道要刚刚划破皮肤而不伤到肉,从切口上挑至喉咙,向下至裆部,然后切开四肢,徒手就可以撕下一张完整的兔皮。然后开膛破肚,胃、肠、膀胱取出,小心的摘掉胆囊,清水洗净,剁成大块。
食用的方法,两千年前老祖宗已经给了,“有兔斯首,炮之燔之”,先是大锅爆炒,然后加上辣椒大料,倒上二两白酒,半个小时香喷喷的兔肉就出锅了。在那个只有过年、中秋几个屈指可数的节日才能吃上肉的日子里,每人一碗兔肉是多么的奢侈和幸福,瘟疫的痛苦和食欲的愉悦瞬间就转换了。
多年以后,路生仍然对自己“庖丁解兔”的技术引以为豪,时常跟朋友和老婆显摆,听者都认为他吹嘘。直到有一天老婆看他在厨房干净利落的杀掉一只活公鸡,才明白他所言非虚。
时至今日,路生爹娘和村里其他人一样,始终坚持对食物的信条,从来不关注生产日期,看一看,问一问,只要没有怪味,都可以做成入口的美食。
除了生病,因意外而夭折的事情也曾发生。夏天的一个傍晚,未满月的小兔子聚在保育箱里,一条蛇慢慢的从木箱的缝隙爬了进去,红霞听到了些动静,看到尚未完全进去的尾巴露在外面。“啊,一条长虫”,红霞一声大喊。
正在门口纳凉的父亲还没回过神来,厨房里烧火做饭的娘冲进来一把掀开木箱盖,揪住蛇的尾巴顺势就提了起来。一条花白的蛇吐着芯子,头部一只尝试着往上抬,路生娘的手不断的摇晃着,让蛇头一直朝下。“我把它打死吧”,路生说。母亲坚决不让,说家蛇是保佑大伙的,就这样一直拎着送到了村头的田里放生了。
晚饭时,全家人都佩服路生娘的勇气,她却说自己之前并没有抓过蛇,或许这就是母亲的本能吧。只可惜一窝小兔子受到了惊吓,不再吃奶,不到一周的时间慢慢都死了。
五 计划生育基本国策
路生爹成了远近知名的养兔专业户。每年初春和入冬时节,他开始给兔子打防疫针,从此没再发生大面积死亡的悲剧。偶尔的几只,让兄妹大快朵颐的欢喜时刻更显弥足珍贵。
路生爹的养殖技术越发娴熟,怀孕的母兔隔着肚子用手掌一托,就能摸出数量来。路生也煞有介事的学着摸,不过他只能抓出一团,根本分辨不出几个。路生甚至怀疑,比花生大点的胎儿,父亲真的能感觉出来。
兔子的数量很快恢复了,设施和精力都有限,是时候控制规模了。
分居,路生爹把公兔和母兔隔开,公与公、母与母两两在一个隔间,这就解决了生的问题。随后麻烦又来了,两只母兔在一起尚可以相安无事,两只公兔可不行。旺盛的荷尔蒙无处发泄,两只兔子极其暴躁,整天相互跳跃、撕咬,经常遍体鳞伤,兔舍的竹门被咬的千疮百孔。
有一天,路生正给兔子喂草,站的离兔舍比较近,就穿了一件大裤衩,在打开上层兔门的时候,下层的公兔子从窟窿里伸出了嘴巴,朝着路生的要害咬了下去。感谢造物主,让啮齿类的动物上下只有一对门牙,这一口咬偏了,只破了一点皮,不然路生真要去从事史学工作了。
绝育,彻底解决问题。那时候,农村养猪、养羊甚至养马的绝育手术是很普遍的,雄性绝育以后想法少了,性情变得温顺,自然能吃能睡,长得快身体也壮实,而且肉质也会少了很多腥臊味。有人专门做这行当生意,骑个自行车走街串巷,一边转悠还一边吆喝:“锤羊煽马割猪蛋哩”!
2个月左右的小公猪,老把式一脚踩着猪的颈部,另外一只脚踩着猪的下肢,一把小刀握在手里,猪仔没来得及叫几声两个蛋蛋就被摘掉了,然后用女主人家的针线缝上三五针就算结束了。路生曾经捡过邻居家两个猪蛋,回到家让娘用荷叶包着放在火里烧,打开烧黑的叶子,剥出白白的肉,很软很香。
相对羊来说,猪是痛快的。路生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第一次看到锤羊的情景,公羊四蹄被绑,蛋蛋被垫在一个木墩子上,用一柄木槌或者棒槌,朝着蛋蛋砸去。
砸一下,羊就叫一声。为防止砸破蛋皮,先是轻轻地砸,慢慢地木槌越来越狠,羊的叫声越来越大,撕心裂肺,直到用手摸着里面变成糊状为止。看着羊被折磨的直翻白眼,路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,头皮直发麻。虽然滴血未见,倒还不如一刀了断来得痛苦更少些。
路生跑去问爷爷,为什么不能像猪一样呢。爷爷也说不清楚,大抵是祖上传下来的,可能是因为生理结构的不同,如果用刀羊的伤口更容易发炎。后来,路生听到了一个更可怕的说法:只有用锤的折磨,才能使羊彻底放弃雄性的尊严和意志。
对待兔子,路生爹的方法要高明的多,一不见血,二不会疼。路生给爹打下手,左手抓着公兔的上肢和头,右手扯着下肢,路生爹将兔的蛋蛋挤到阴囊中,再用尼龙线在根部扎紧。几分钟之后,蛋蛋发红发紫,10天左右开始萎缩,大约3周时间就会像一个脱水的葡萄一样自然脱落下来。
后来,当路生读到《木兰辞》中“雄兔脚扑朔,雌兔眼迷离;双兔傍地走,安能辨我是雄雌”时,他觉得文中的说法极其不靠谱,尤其他们家养的兔子,更是雌雄莫辨了。
路生用他自己的经历,以身试法证实了一个事实:兔子急了也咬人,还差点断了他的后人。不过他倒是实实在在断了兔子的后人,唉,冤冤相报何时了啊。
六 科学家的小心思
不同于兔子初来乍到时三兄妹的欢喜,随着数量的增加,新鲜感逐渐的褪去,除了偶尔兔肉带来的对食物的满足以外,并无多少乐趣可言,尤其是剪兔毛,可以称得上无聊至极。
一张方桌,剪刀一把,板凳三只,编织袋一个,外加一瓶“药”,道具全部齐了。主角被带上场,一人扶着头和上肢,一人抓着下肢,或趴着或躺着,路生爹在中间,有时坐着,有时弯腰站着,手里的剪刀出没于长长地兔毛中间,伴随着沙沙的声响,一把一把的兔毛从身上翻落到桌子上。
一两分钟,路生和妹妹就会小心翼翼的把兔毛抓起来,轻轻的塞到边上的编织袋里。20多分钟后,兔子被剪完了,怎么形容呢,剪之前像吴亦凡,剪之后就是宋小宝,而且是破了相的宋小宝。
之所以会破相,是因为剪毛时剪子尽量贴紧皮肤,这样剪下的毛才能长,但皮肤有松有弛,肥瘦不一,身上又有褶皱,说不定哪一刀下去就剪破了。旁边的“药”就用上了,这个药农村叫“马皮包”,学名叫做马勃菌,为真菌类生物,一般比成人的拳头略小,因形状、颜色酷似马粪又俗称“马粪包”。刚长出来时候是白色的,就像一朵没有伞柄的大蘑菇,老熟后变成灰褐色,用手指一弹会有粉尘飞出来,这个粉有很好的止血作用。
瓶里的马皮包粉就是路生兄妹从院子里的草堆下面发现的。这瓶药,不光兔子用,家里谁割伤了手或者擦破皮也捏上一小撮。
一天下来,大概能剪十几二十只兔子,周末两天基本可以剪完。一只兔子2两毛,两天下来4斤多毛大概三百块钱,这就是二个月的收成。
兔毛比鹅毛轻得多,两人扶着兔子大气不敢出,天人也不能开风扇,又不敢犯困生怕剪着手。还好三人始终有一人轮空,轮着休息的这个人总往厕所跑,宁可忍受那里的气息,也不愿意出来,总想越久越好。
三兄妹谈论最多的,就是将来做个科学家,发明一个剪兔毛的机器,这头扔进去,那头光溜溜的出来。就算路生杀兔子再勇猛,三人也没有一个敢动手剪毛的,这个技术恐怕是要失传喽。
七 天上掉下个大白鹅
失之东隅,收之桑榆,剪兔毛的百无聊赖很快会被割草过程的乐趣抛之脑后。有一天,路生正在水渠里割草,突然听到叽叽的叫声,他以为是一只受伤的布谷鸟呢。三人循着声音找去,在草丛里发现一只小鹅仔,淡黄色的毛绒绒的羽毛,扁扁的、肉色的嘴,正在草丛里扑棱着小翅膀乱撞呢。
路生把小鹅仔捡起来,托在两手中间,仔细看了看没有什么伤口的,四下瞧瞧也没有人,然后小心的放在麻袋里,过一会就去看看怕被憋死了。一直没人来找,路生兄妹就把它带回家了。
家里有鸡、有鸭,第一次有了鹅。路生怕小鹅受欺负,把它放在小兔子的木箱子里。路生娘说小鹅开食得吃黄豆,于是煮了一把黄豆,路生把黄豆捣成碎末,然后挑了一些最嫩的苦菜,切碎了和黄豆拌在一起,放在一个小碟子里,小鹅吃的可带劲了。
以后每天路生回来都会给她留下最嫩的草,如果回家早他会带着小鹅仔溜达溜达,小鹅跟他最亲近。过了几天,听说是隔壁村一大爷上集买了两只小鹅,喝多了酒路上碰上熟人,就地一坐拉起家常,就这么鹅从篮子里跑了一只,回家以后老婆还跟他闹了一场,路生倒不担心他来要。
不到一个月功夫,小鹅长到将近15公分高了,身上的绒毛开始退去,露出白色的、就像青草刚刚抽出的芽一样的羽毛。
两个多月的时候,小鹅已经出落成一只飘亮的大白鹅了,一身洁白的羽毛,头上戴着一顶红冠帽,肥胖的身子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,还时不时的“嘎嘎”叫几声。当有陌生人或者猫狗进了院子,大白鹅就展开翅膀震动着,一边嘎嘎的大叫一边低头扑向闯入者,用喙狠狠的拧上几口。
入冬以后,路生觉得鸡窝太矮,大白鹅在里面受委屈,就给它新搭了一个窝。一天早上,路生发现白鹅有点反常,一会在窝里蹲下,一会又钻出来,来来回回还不断地叫。路生以为生病了,母亲告诉他鹅要下蛋了。
路生一直在窝边守着,快到中午的时候,鹅从屁股下产出一个蛋,路生拿在手里热乎乎的,上面还粘着一些血丝,一称足足有三两多。整个冬天,几乎隔一天下一个蛋,大白鹅下了将近30个蛋。
开春以后,一场瘟疫,害死了很多兔子,大白鹅也没有幸免于难。路生记得,鹅肉和兔肉炖在了一大锅里,但他能分辨每一块鹅肉,红色的肉是那么眨眼。
后来,路生兄妹三人都到外地上大学,兔子慢慢不再养了,或送人或吃掉,最终都被吃掉了;再后来,兔舍拆了,“曹府”盖起来了,虽不是两层,但无需担心淋雨漏风;现在,空落落的房间只有过年的时候,才能被欢声笑语短暂的填满。
路生儿子回家住的时候,红娟哄着小侄子教他唱小兔子乖乖。“你觉得兔子乖嘛?”路生笑着问。一句话将他们带回了十几年前,金色的余晖洒在三人匆匆回家的背影上,那是最坏的时代,那是最好的时代,那是他们的黄金时代。
“茕茕白兔,东走西顾。衣不如新,人不如故”,过去的好多东西都没了,就象是遗失在风中的烟花,来不及说声再见就已经消逝不见。今借兔之名,铭记那段流金岁月,也承蒙当年兔兄口下留情,聊表谢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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