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的,还有我妹。
我妹比我小4岁,长得比我好看,思维比我敏捷,口才比我顺溜。
在她还是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时,我爸曾当众宣布:我家二闺女,将来是要当大律师的!
希望有多大,失望就有多痛。
我妹初中毕业,没有考上高中。当时,我在读大学,我哥即将成家。
父母希望她能去读职高。
结果,舍身取义的她,像刘胡兰一样一拍胸口,大义凛然地说:“我不读书了,我要去挣钱!”
无私的人,注定是要吃大亏的,因为她为别人弄丢了自己。
我妹也去了南方,先后成为鞋厂、制衣厂、电子厂里的一台机器。
就像很多过早辍学的女孩一样,她最美好的青春年华,都是在闭塞压抑的车间度过。
在广州很多年,她甚至没有去过越秀公园,吃顿牛排披萨。
她能结识的人,除了打工的老家人,就是打工的外乡人。
到了成家的年龄,她回到了老家,嫁给同在外打工的妹夫。
知识的匮乏和眼界的局限,让她意识到自己正在重复母亲们的老路:
愚昧一生,操老一生,委屈一生。
“再也不能这样活,再也不能这样过。”
发出这样的呐喊后,没有机会成为律师的我妹,决定和坚硬的人生再来一次辩论。
她利用业余时间,考了营养师资格证和月嫂资格证,成为家政服务行业的一员。
代价是,她要把自家娃丢在老家,跑到浙江没日没夜地给别人哄娃,她要用自己脸上的皱纹和浑身的酸痛,换取雇主的年轻和一身的轻松。
然后,才能在月底,拿到或多或少的工资。
她和开集装箱车的妹夫,凭着这样的牺牲,竟然也全款在老家县城买了房。
不久前,她在我面前许愿:等她娃上小学,她就辞工回家,专心陪读。
那一刻,我从她不再年轻不再好看的容颜里,看见了悔恨与觉醒:对自己的悔恨,对知识的觉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