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时我还不是很懂孩子的艺术教育应该怎么做， 于是我就指着纸上乱七八糟的线条问他说“可是这并不是车，看到了吗？这和车一点都不像。”（每个中国父母都会这么说，不是吗？）
谁知道过了几天，房东邻居过来拜访我们，很礼貌但很直率的表达了对这件事的看法。
这位受过高等教育的、身高马大的白人女性彬彬有礼的对我说：“You know what? 我喜欢我儿子Bill 的表达。至于画的像不像、是不是和临摹的东西一致，并不是我想要的。”
“孩子画画，本来也不是执行像复印机一样的功能。孩子画画，其实是把他的体验溶入到画里，每一个细节，都只和他的体验相关，和画得像不像没有关系。Bill在图书馆画的那幅画，他用直线条来表示轮子，我觉得这非常酷！因为在他的思考里，轮子的运作方式就是如此。我愿意尊重他。”
房东冲我眨眨眼睛，意思是：“不懂就别教育人家孩子，老美很忌讳这一点。”
这是我第一次旧有的艺术启蒙观念被diss，但我觉得这一点上，美国人说得还是对。
回到中国以后，我又从事了和儿童教育相关的工作。我观察过很久自己的孩子毛豆画画，我也走访了北京几十所幼儿园，全国近百所幼儿园，还做了几个月的幼儿园老师。
奇了怪了，我去过的那些幼儿园里，我听到的最多的，真的就是这样一句话“我不会画。”
并且，还有这样一个规律：越是幼儿园举办美术班、或者孩子参加过美术班的孩子，越容易说出这句话。
比如，美术班里，那些孩子学过风筝怎么画、天空怎么画、太阳怎么画，你对他说：“那么，画一个沙尘暴的天空吧！”
他容易愣愣的抬起头来看着你：“我不会画。”
相反，越是支持孩子自由涂鸦、胡涂乱抹、用笔乱甩、自顾自的叠加颜料等自由创作环境的幼儿园或者家庭，孩子越是很少说出这种话“我不会画。”孩子都会兴致勃勃的给你展示他心里的图样。
